第316章315：天下第一剑
翠云峰下，绿水湖畔。
谢掌柜正看着一柄剑，剑上镶嵌着十三颗豆大的明珠。
这是他从湖中捞起来的剑，属于燕十三的名剑。
他以为燕十三迟早还会再来，没想到谢晓峰的剑却已被另一个女人击败了。
酒馆外响起马车声，谢掌柜从屋里出来，看见的是那个将谢晓峰钉在墙上的女人。
她如今已没有那种锋锐的气质，而是高贵恬静，如同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一般——她本身也是慕容世家的大小姐。
“夫……”谢掌柜下意识想要称呼，又卡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女人。
帮三少爷生子的是她，被三少爷抛弃的是她，击败三少爷的还是她。
好在女人并没有让他继续为难这个称呼，道：“我来看看我孩子的父亲。”
河水上的船，像是烟雨湖上的画舫。
没有人敢再看轻这个女人，慕容秋荻第一次踏足了神剑山庄。
谢晓峰已可以下床了，只是不能久站，他只能在院子里逛一圈，晒晒太阳。
谢王孙在陪着他。
谢王孙并不是那种叱咤江湖，威风凛凛的名侠，他名闻天下，只因为他是神剑山庄的庄主。他出名，是因为他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儿子。
他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很随和，很平易近人，就连笑容也是那么平和，“等伤养好了，你就可以破去那一剑。”
谢晓峰道：“如果是慕容秋荻，可以。”
谢王孙道：“不是燕十三？”
谢晓峰道：“夺命十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第十四剑。”
谢王孙道：“慕容秋荻用出来的那一剑？”
谢晓峰道：“不错，我可以破她这一剑，只可惜……”
谢王孙皱眉道：“可惜什么？”
谢晓峰道：“恐怕这一剑还不是那剑法中真正的精粹。”
他的表情严肃而沉重，谢王孙不禁动容，“那一剑还不是？”
谢晓峰道：“绝不是。”
谢王孙道：“那真正的精粹是什么？”
谢晓峰道：“是第十五剑！”
夺命十三剑，怎么会有十五剑？
谢王孙却相信这个儿子，因为他是谢晓峰！
仅凭慕容秋荻的出手，就想到了那一剑的破法，在养伤时，又进而推断出这一剑还不是这一套剑法的终点。
谢晓峰道：“他若走到那一步，非但我不是他的对手，天底下也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谢王孙片刻后道：“你觉得燕十三是否创出了那一剑？”
谢晓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知道。
谢晓峰说：“只要能看见那样的剑法出现，我纵然死在他剑下，死亦无憾。”
只有剑，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目标，才是他真正的生命。
“快些养伤，在他创出那一剑之前，击败他。”谢王孙道。
谢晓峰眼里的光一黯。
他是神剑山庄的谢晓峰，而不是剑客谢晓峰。
已经败了一次的他，是否还能再败？
谢晓峰忽然怀念做阿吉的那些日子，没有名声，没有荣誉，没有神剑山庄，没有血。
谢王孙已离开了。
一艘小船划过绿水湖，来到了神剑山庄。
神剑山庄有一块很大的牌匾，上面只有五个大字，金字：
天下第一剑。
这并不是他们自己吹嘘，而是多年前的公认，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中间名剑辈出，却没有人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剑，直到这一代出现谢晓峰。
神剑山庄因他而重新光华夺目。
当他看见那个女人时，目中又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站在那里，与慕容秋荻默默对视着。
“伤好了？”慕容秋荻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像是关心丈夫的妻子，“我好像还是头一次把你伤得这么重。”
听见她的话，谢晓峰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的慕容秋荻依然是青楼那个女人。
沉默很久，谢晓峰道：“伱来干什么？”
慕容秋荻道：“怕你想我呀，阿吉。”
谢晓峰道：“阿吉早已不在了。”
慕容秋荻道：“不，你就是阿吉。”
谢晓峰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痛苦，慕容秋荻已走近了他，神剑山庄的侍卫立刻有了动作，有些紧张地防范着。
慕容秋荻回头看了一眼，轻笑着道：“他们好像很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谢晓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慕容秋荻忽然压低声音：“不知道他们如果知晓，我甩你一巴掌会让你快乐，还会不会这么防备。”
谢晓峰厌恶地侧过头，他不想再去回忆那时候的慕容秋荻。
谢王孙接到消息过来了。
慕容秋荻恶趣味的笑容收敛，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盈盈一礼道：“谢伯伯。”
谢王孙道：“秋荻来看这孩子了？”
慕容秋荻道：“毕竟是我伤了他，虽然当时是为了救谢姑姑他们，可不管怎么说，总要来探望一下的。”
谢王孙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女人，若没有后面谢晓峰做的那些事，她无疑是个完美的女人，也是完美的神剑山庄女主人。
慕容秋荻继续道：“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我和阿吉的婚事已耽误这么久……”她低下头，仿佛羞涩一般，两颊染上淡淡的红霞。
“不可能！”谢晓峰道。
“你闭嘴！”谢王孙怒喝道。
谢晓峰冷冷地看着慕容秋荻。
她已是慕容山庄和天尊的主人，可她还不满足，她还在打神剑山庄的主意。
谢家承认了她们母子，她当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下神剑山庄的霸业。
谢王孙的怒气稍减，望向慕容秋荻时已带上温和的笑容，他微笑着，“此事是神剑山庄做的不对，求亲之事本该由神剑山庄来安排，伯父在这里向你赔不是，这说起来……”
一个八岁的孩子，一个孩子的母亲，八年的等待，神剑山庄是否从不知晓？
慕容秋荻静静听着。
“晓峰这孩子从小要强，等他恢复了，势必要和你再打一场，我不愿你们两个孩子伤了任何一个人，但他……”
谢王孙仍旧在说着，慕容秋荻依然在笑，她看向谢晓峰。
“想夺回荣誉？可以啊。”
慕容秋荻道，“我是谢家人，谢家人击败了谢家人，而不是慕容山庄击败了谢家人。”
谢王孙静静看着她。
“你知道燕十三为何弃剑吗？”慕容秋荻忽然问。
谢王孙没有说话。
慕容秋荻继续道：“因为他以为谢晓峰死了，江湖上只有神剑三少爷，谢晓峰死了，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任谁再强，再剑法盖世，也无法超越那位三少爷，始终在他之下。”
“现在，阿吉也一样。”
慕容秋荻嘴角扬起，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短剑。
她左手持着短剑，在谢王孙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旁边人的惊呼中，剑锋刺穿了右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仿佛将谢晓峰的败绩钉在了当初那堵墙上。
“谢晓峰可以击败任何人，但永远无法击败慕容秋荻。他此生的败绩，永远烙上我的名字。”
慕容秋荻冰冷的目光望着谢王孙，在看向谢晓峰时，又眨了眨眼。
“阿吉。”她笑道。
她无声张嘴，轻轻用口型又说出无声的话语。
——没用的阿吉。
谢晓峰幽幽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像是天上的仙子，又像是九幽里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