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的王运来彻底听懵了。
他刚来林城任职，想做点事儿。
除了把周城扶持起来，再就是市财政资金极为紧张。
赶上规划。
赶上周城地产这家财大气粗的公司。
想着市里面怎么也能白得几百亩地。
拆迁的问题一解决，再差的地段拍个好价钱也正常。
这样的话，市财政迅速就能充盈一部分。
可现在听周野这么一说合同细节，王运来总算是有所醒悟。
他被周野给骗了。
这小孩因为是挚友周成江的儿子，做事确实也对脾气。
王运来对合作根本就没想太多。
对方想七八万一亩拿地，可以。
对方想只负责拆工业区，可以。
想让市里面给方楠等企业减免更多税费，也可以。
他都可以了。
周野只没说林城人难缠，抱团，以及那几个村子的特殊性。
历来拆迁都是最难推进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运来想通这些已是晚了。
只要市里面半年内拆不动那几个村子，就是违约。
周城地产完全可以单方面终止合作，重新规划。
也就是说，原本价值二三十亿的地皮，被周野不到一个亿拿到了手中，所付出的也就是工业区寥寥几家企业的赔偿。
如果周城地产因为市里面拆迁力度不够而选择抛开那几个村子不拆。
在这件事上，周野直接盈利就能超十个亿。
而这钱还非周野赚不可。
因为如果市里面拆的动工业区，早就开始实施规划了。
最刺头的企业大江土方，小野人服饰，恒丰电子跟周家关系都千丝万缕。
市里拆不动，周野肯定能拆动。
“王叔，先就这样说，等我回林城第一时间去找你，咱们面聊。”
王运来听他想挂，急了。
“小周，你可不能这么坑叔叔，市里面急等这笔钱做好多事呢。”
周野：“可是没这笔钱，市里面一样要做事，本来拆迁计划短期就不是市里面会考虑的。你们先忙着，实在拆不掉我捐您一点。”
挂断电话。
周野心下毫无负担。
凡事都是有风险的。
他担的有风险，现在轮到市里面担了。
王运来做好事周野支持。
但好事不能总是周野一个人做。
他盘膝坐起，给方楠发了条微信：“那个来没？”
方楠回的是语音，声音怏怏：“来了！我就说今天腰酸的不对劲儿……”
周野：“上个月咱俩太勤，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咱这个月科学点，危险期上心一些，其它时间都忍忍。”
方楠回道：“都怪你，谁让你每天那么多次的……”
周野听她颠倒黑白，都气乐了。
是谁一开始认为次数越多概率越大。
放天假都不肯。
每天一进被窝第一时间就开始不老实的纠缠，他哪怕睡着了都会被特殊唤醒。
周野：“你赶紧给我建新厂，别耽误我事儿。于默那边我跟他打好招呼了，全让你先欠着，别拖了！”
“设计图还没出来，你以为我想拖！老公，你忙啥呢？一块吃晚饭呗。”
“好久没健身，在家里练练。”
“你在家？”
“对，今儿没重要的工作。村子里拆迁一抛开，不再费心，基本局面稳了。”
方楠停顿了下：“我想你了。”
周野：“我去找你。你这几天来亲戚，明儿我抓紧去苏城把答应宁姐的事儿给办好。”
“不去行不。”
周野：“从我答应宁姐，她剧组拍完后就停了，全在等我一个人。这种情况下，她连催过我一次都没有。楠儿，做人是相互，人家那么给留余地，让随便拖。有时间了，是不是要有点回应？不回应以后还要不要见面啊？
好了，这就去找你，见面再说。”
周野暂停通话，去浴室冲了下，换套休闲裤跟卫衣，到车库取车。
他心情无疑是好的。
越来越觉得市里面有可能半年里拆不动。
这趟回来他就要把剩下六百亩地以拍卖形式往外出售。
珍贵的资源，周野老爸又是从事房地产的。周野很清楚，卖是最好卖的，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一亩也不是多大问题。
能跟小野人以及明珠车行这种级别的企业当邻居。
有些人只冲曝光率跟份量恐怕也会不计代价。
大企业多了，有几家会在意一亩地多花费个几十万。最重要的是这地的性质至今还没定死，说是工业用地就是工业用地，说变换性质，开发其它的也未必是问题，这又是个哄抬价格的噱头。
路上周野连接蓝牙给裴思宁拨了一个。
“宁姐，我这几天有时间了，大概我的戏份得多久才能拍好？我提前好把时间规划一下。”
裴思宁：“你想几天拍好就几天拍好，姐一切都配合你。你的事当紧，我这本来就是玩票心情居多。”
周野无话可接。
跟坦坦荡荡，全为他着想的裴思宁比起来，他几乎没把拍剧当回事。
一下子耽搁到了现在。
还不知能不能过去一次给全部拍完。
裴思宁：“我这阵子也没闲着，补拍，雕琢剧本。越晚准备的越充分，反正你来了就拍，不来姐姐就再偷几天的懒。”
周野：“我明天去，最迟傍晚到。”
“我看舆论上最近蛮多事的，还以为你要好久。既然这样，我就让剧组人员回组了。”
“嗯。”
周野应着，车子转弯间开进了小野人服饰。
明星一般的企业。
门口已开始有一些凑热闹的网红来打卡，录视频。
不过都进不去门岗而已。
特别这些天里随着陆琦被节奏黑的越狠，小野人果断采取的措施也就更为正确，公众知名度跟好感度都更上了一层。
周野把车停在办公楼前，走了进去。
方楠此时正在审核观看着一些材料，准备签字。
有工资单，有财务待要封存的流水档案，有一些大的专项支出待签……
她加快了翻阅速度，想在周野来之前把事处理好。
正沉浸其中，轻轻的敲门声清晰响了起来。
方楠头也没抬：“进！”
见对方没说话，她才本能抬了下视线，看向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年轻男孩。
二十来岁，面貌清俊秀气。
方楠对他有印象，前阵子过来找她请过假，陈潇不在，方楠代批的。好像是叫何泽，一个刚签约小野人不久的主播，粉丝百八十万左右。
她看着对方手里拎着的东西，诧异问道：“有事儿？”
何泽脸色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过来几步，声音也轻：“方总，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些特产。有苍山的参片，紫菱这些，基本都是野生的，平时泡茶对气色很有好处……谢谢您上次给我批假。”
方楠意外：“不用，你拿回去吧。”
何泽表情更加忐忑，局促：“我刚签约公司不久，不允许请假，是您不计较我违约，我特别感激。方总，这些东西不值钱……”
方楠下意识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何泽眼眶迅速的有些发潮：“我爸突发脑梗，不是您批假，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方楠随口说道：“节哀，东西放下就行。”
“那，那我忙工作去了。”
方楠微微点头，还没等何泽离开，见到又有一人从外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在微信里聊过的周野。
周野没想到办公室里有其他的人。
看了对方几眼。
印象自来。
那个被方楠玩笑说有两三分像他的小主播。
“周，周公子。”
何泽看似并不太擅长交际，说话声音又复多了结巴。
周野应了个眼神，与其擦肩而过。
等人离开，他才问道：“他找你有事？”
方楠指了指桌上包装精美的礼品：“感激我上次给他批假，专程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非要送我。”
周野眉头稍稍蹙了蹙。
一个小主播，跑到老板办公室送礼。
理由哪怕很合理，行为不合理。
这次送礼，下次是不是还能送？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措辞理由？经常因为不相干的事往办公室跑，对方楠名声有没有影响？
尤其这人还跟他有几分相似。
“想什么呢？”
周野没答话，见陈潇进来汇报工作，先坐沙发上等着。
等陈潇把话聊完要走之际周野才道：“把这些礼品一块带走拿去用好了。”
陈潇奇怪：“什么？”
“你签的一主播送过来的，说是感激方总给他批假，挺有心。”
陈潇迅速反应了过来，脸微微的泛热。
她还真记得住何泽这个人。
周野这些话啥意思？
越级给大老板送礼又是啥意思？
职场上做这事。
要么是真蠢，真诚的犯蠢。要么是野心勃勃，痴心妄想。
做主播的，有几个人能缺心眼？
陈潇默不作声，拿上礼品就离开了。
方楠听不懂，随意说道：“别人也是好心往这里送，你跟陈潇说这些她容易误会。”
周野打岔：“多久能忙好？”
方楠：“很快啦，就剩签几个字。”
周野耐心等着，靠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观看。
方楠怕他等急，工作也顾不上，洗水果倒茶摆好零食后才又回到办公桌前。
做的事挺无聊。
神奇的是办公室仅多了一人，一切都变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