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婷婷被霜月强行带走的那日,刘思成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草庐,离开隆中。
刘思成无法阻止霜月强行带走婷婷,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阻止云霄天国向地上发动战争,因为若能解决此事便消除了婷婷心中的苦恼,同时也解决了未来最大的危机。怀揣着这种想法,刘思成决定接受孔明的邀请,加入刘备阵营。
此时,刘思成心中有一种近似渺茫的希望,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与婷婷尚有机会重逢。这份渺茫的希望鼓励着刘思成继续坚持,直到迎来新的曙光。
想明白这些,刘思成暗淡的心中划过一丝释然的阳光。
虽然婷婷不在身边,但她仍旧是自己的“绿洲”,因为婷婷早已将希望的甘泉注入自己心底,在那里开花结果,成长为参天大树。
刘思成在过往回忆的鼓励下,离开了这个产生回忆的地方……
在刘思成离开之前,他亲手将那六名惨遭杀害的侍从简易安葬。没有棺木,没有墓碑,也无法留下他们的姓名,刘思成唯一能做的,只是让他们“入土为安”。这便是乱世之中,刘思成对逝者仅有的补偿。
※※※※※※※※※
沿着官道,刘思成一路倍道前行,不消一日,便来到了刘备驻军之地——新野。
自从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刘备于汝南战败投靠刘表以来,便一直驻守在这座荆州的边缘小城,一晃已有七载。
刘表为了不让刘备做大,一直将刘备所统领的正规军人数限制在一万以内。于是刘备便在新野招揽北方流民,屯田生产,一时间新野一县之地竟也聚集了数万军民。时值盛夏,早稻已熟,刘思成沿途目光所及之处,只见田野之间尽是辛勤忙碌的身影,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过细心观察便可发现,田中劳作之人皆是些精壮的汉子,少有妇孺老弱,想必这些田地定是军屯无疑。虽只是一县之地,刘备管理得也是井井有条。
穿过新野南门,沿着笔直的青石官道一路来到刘备官邸之前。刘思成只是简单地向守卫通报了姓名,就被守卫毕恭毕敬地引至府内;而刘思成身负的行囊,也有仆从替为保管,无需刘思成负在身后。穿过两重院落,在正房的议事大堂中刘思成见到久未谋面的孔明,他身旁还立着一名中年男子,身高大约七尺三寸,头戴武弁大冠,身着赤色朝服,腰间左佩革制虎头鞶囊,饰紫白二彩紫绶,右悬黄金错黑鲛皮佩剑,方面大耳,样貌和善。刘思成心想此人大概就是刘备吧。
孔明主动迎上前来,目光灼灼,欣喜言道:
“思成,你终于来了,你可让我好等啊!主公,这位就是属下推荐的少年,刘思成,字博文。不过他喜欢别人直呼其名,主公唤他做思成便可。”
中年男子闻声也迎上前来,拱手作揖道:
“思成,久闻不如一见。鄙人姓刘名备,字玄德。”
刘备的声音极为柔和,脸上洋溢着和善的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左公!”刘思成连忙向刘备作揖还礼。
一番介绍之后,两人便已相互认识,气氛甚是轻松融洽。
三人遂在议事大堂中各自坐定,刘备自然端坐在正中央,孔明坐在左上首,而刘思成则被安排至右上首。仆人纷纷入内为三人几案之上添置茶水果品,自不必说。
刘思成碍于礼数,只是轻抿了一口热茶,却未动漆盘中盛放的时令果品。
此时,但闻孔明主动询问道:
“思成,派去隆中迎接你之人怎么不见踪影啊?那六人可是主公特意安排给你的贴身侍从,他们的表现思成可还满意?”
“他们……”刘思成闻言眉头一紧。
孔明见状心知出了变故,赶忙追问道:
“怎么啦?”
刘思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黯然回应道:
“他们被一个叫做林霜月的女子所杀,已经无法回来复命了。”
刘备闻言脸色一沉,口中惊呼道:
“怎会如此?”
只见刘思成朝刘备拱了拱手,顺势说道:
“其实小民来此,便是向左公示警,荆州境内实则暗藏杀机。”
刘思成于是一五一十将所了解的情况尽数告知刘备孔明二人。二人听罢,面面相觑,皆深感惊奇。虽然这般奇异之事按照世俗的观点,皆是些怪力乱神之语,不过刘思成根据面部表情的变化判断,自己一直敬若师长的孔明完全相信了自己所说的一切。
至于刘备的情况刘思成便不得而知,刘备给人一种从善如流的感觉,不过刘思成却难以判断对方到底是真心认可,还只是假意逢迎。不但如此,刘备还是刘思成此生中,第一个完全无法感应到任何情绪变化之人。刘思成对此也是颇感惊奇。
依照他过往的经验,不管是何许人物,刘思成皆能感应到对方身上情绪的波动。即便是无法还原对方的所思所想,但或多或少都能感应到一些情绪上的变化。可是这一招对刘备却完全失效。在刘备面前,刘思成就如同一个完全没有感应能力的普通人。
刘思成心想,莫非是自己与刘备的脑电波频率相差太远,抑或是刘备可以屏蔽自己的感应能力?具体原因为何,刘思成无从知晓,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些担忧。
还是忙正事要紧,不能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刘思成从胡思乱想之中跳脱出来,继续说道:
“云霄天国的目标乃是一统华夏,所以它会千方百计制造混乱,以便从中获益。而左公身为汉室宗亲、当世豪杰,必然会被云霄天国暗中针对,所以小民希望左公能够未雨绸缪,有所防范。”
刘备听罢眉头紧锁,轻捋下颚短须,口中沉吟道:
“每名战士皆拥有超常武艺,抱定必死决心,具备超凡身体素质,此等劲旅甚是令人生畏啊!若是这支劲旅暗中破坏,我军实难防范……”
说话间,刘备昂起头来,回忆往事道:
“数年之前,我与袁公联合,统领大军与曹操战于官渡。彼时,军营之中便时常发生哨兵被害,军马被偷,辎重被焚之事。我原以为此乃曹军细作所为,便加强营中戒备,却仍是于事无补,以至最后军心动荡,人人自危。今日思来,应是云霄天国在暗中搞鬼。诸葛军师,面对如此强敌我们又该为之奈何啊?”
说罢,刘备将目光投向孔明身上。只见孔明微微一笑,抬起衣袖遥指刘思成方向,语带轻松道:
“主公,属下以为,防范云霄天国一事,思成胸中定有良策!”
刘备闻言,遂用真挚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随即拱了拱手,向其请教道:
“思成,还请不吝赐教!”
诚如孔明所言,刘思成心中早有定计,眼见刘备态度诚恳,当即回应道:
“小民之法乃是针对云霄天国行事特点,针锋相对组建一支暗战部队。”
“暗战部队又是何建制?”刘备疑惑道。
“暗战部队”是刘思成自造的词汇,也无怪乎刘备不知。于是刘思成向刘备耐心解释道:
“暗战部队是一支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兵贵精而不贵多,有一曲之兵(五百人)足矣。但这一曲之兵必须皆是军中精锐,不仅身体素质优异且必须拥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忠心。人员遴选完毕后,派遣一名武功高强的将领严加训练,再派遣一名强于应变之人作为指挥,全力应付云霄天国。”
刘备轻托下巴认真倾听刘思成所言,并且频频点头称是。
“此外,有关云霄天国之事必须严格保密,切勿让普通士卒知晓暗战部队以及云霄天国的存在。”刘思成补充说道。
“这又是为何?”刘备态度诚恳地垂询道。
刘思成于是继续解释道:
“因为一旦让普遍士卒知晓实情,便会滋生他们心中的畏敌情绪,若是军中再传出谣言,那么势必会使军心涣散。恐惧就如同疫病一般,可以在人与人之间相互传染,任谁也不希望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所以还是勿让普通士卒知悉为妙。”
记得亚美利加大统领罗斯福曾经说过,恐惧最可怕之处便是恐惧本身。刘思成正是深明此理,才向刘备做出了上述建议。
刘备听罢轻拍几案,点头称是道:
“很好,分析得鞭辟入里!看来诸葛军师所言非虚,思成果然是名少年才俊啊!”
闻听刘备夸奖,刘思成赶忙谦辞道:
“左公过誉了!”
刘备平易近人,与他交谈有一种如沐春风的畅快,刘思成不由得对刘备心生几分好感。
只听刘思成继续说道:
“小民还想补充一点。即便是对于知情者,也需隐瞒云霄天国来自‘天上’的事实,而应改为云霄天国是一个来自于南方海岛上的国家,此岛因云雾环绕故而被称之为‘天国’,防止有人因为畏惧‘上天’而生出变故。”
天人感应学说在当时大行其道,刘思成正是担心云霄天国会利用此学说大做文章,将其包装成为上天派下凡间的使者蛊惑人心,故而才会如此建言。
“思成所言甚是!”刘备抬起手来,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决定啦。就依你所言,组建一支暗战部队!”
刘思成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轻易便同意了自己的建议,遂顺势言道:
“左公,小民可否冒昧地提出一个请求呢?”
“思成但讲无妨!”刘备面带微笑地回应道。
“小民请求让小民统领这支暗战部队!”刘思成言辞恳切道。
此言一出,刘备倍感惊讶,他赶忙回应道:
“思成,我很看中你的才华,想让你出任军师幕僚,与诸葛军师一道为我谋划大事。”
“没错,由你指挥暗战部队实乃大材小用。”孔明也在一旁劝说道,“思成,你的武略更适合用在统兵打仗上,而非此等小事!”
面对来自三国时期两位大人物的夸赞,刘思成并未飘飘然,他随即拱手回礼道:
“承蒙诸位厚爱,不过小民认为防止云霄天国暗中破坏并非小事,而是安定军心之大事。一旦军心不稳,前方战事便将无以为继。而且小民一介书生,对于统率大军作战毫无经验,小民希望能在细微之处中磨练自己,积累经验。
“此外,若是真有难以决断之事,左公仍能随时召唤小民,小民自当竭尽全力。况且左公乃天命所归之人,麾下人才济济,小民鲁钝,怎能当得起军师幕僚四个字呢?”
眼见刘思成态度坚决,刘备也并未一意强求,顺势答应道:
“既然思成主意已定,我就不再勉强了。诚如所愿,我答应你适才所请。”
“谢左公!”刘思成豁然起身,向刘备躬身行礼。
没想到事情居然进行得如此顺利,此刻刘思成心中早已是热血澎湃,因为他马上就可以践行自己的理想以及对婷婷的承诺,那就是阻止云霄天国向地上发动战争。虽然前途不甚明朗,但是刘思成坚信有天下第一智者诸葛孔明从旁协助,以及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必能逢凶化吉,取得胜利。
正当刘思成暗自思索之际,刘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刘备温言问道:
“思成,你想举荐个什么官职呢?我即刻向天子表奏。”
当时地方之上群雄并起,所谓向天子举荐官职无非就是走一个形式,与自封无异。刘思成明白刘备之意,当即回绝道:
“小民无需任何官职!”
此言一出,令刘备倍感惊讶,他赶忙询问道:
“若无官职,你将以何等身份出席军事会议呢?”
刘思成故作轻松之态,爽朗地回应道:
“这倒不难,若是公开会议,左公可让小民充当一名近侍,守卫在门厅之前,如此小民自然知悉会议的内容,待到会后再向左公提出建议。若是秘密会议,小民无论是何身份,只要是左公相邀皆可出席。故而小民无需任何官职。”
出仕为官本就是世人趋之若鹜之事,刘备实在无法理解刘思成此举之深意,故而追问道:
“为何竟要如此麻烦?”
刘思成抬手伸出一指,正色言道:
“一切为了保密。”
眼见刘备仍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刘思成遂耐心解释道:
“暗战部队的一切均需对外保密,自然包括它的指挥官。若是左公向天子举荐小民,而小民又全无明面上的公务去办,很容易让人怀疑小民的身份,连带着暴露暗战部队。如此一来,还是不举荐小民为好。”
刘备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此外,小民希望左公以扩招亲卫的名义组建暗战部队,以此增强保密性。”刘思成补充说道。
“好吧。”刘备应下刘思成所请,然后略微停顿,抬手说道,“思成,我已在城中为你备下一处大宅以及十数名仆役,待会便让诸葛军师随你同去吧。”
刘思成闻言,先是向刘备拱手作揖以示感谢,随即回绝道:
“多谢左公美意,小民只需一所靠近军营的小庭院足矣,也无需安排仆役。”
“这如何使得?”刘备摆了摆手,急声道。
“此举也是为了保密,小民不想太过招摇,惹人注意。况且小民天性洒脱,也不习惯被人伺候。”刘思成向刘备解释道。
刘备闻言哈哈大笑,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赠你金银珠宝吧。”
刘思成复又拱手作揖,继续回绝道:
“不必了,左公只需每月给小民一些钱粮,供小民日常所需便可。”
刘备闻言,以惊讶的眼神凝视着刘思成,随后大为感叹道:
“既不为权,也不为名,更不为利,思成真乃奇人也!”
其实刘思成推辞掉这一切并非只因保密,也并非因为高尚,只是为了让良心稍安。刘思成心知,自从被卷入战事之日起,已经无可避免地要去伤害他人。刘思成不想通过伤害他人来挣取名利,所以果断推辞掉一切因此所得,为的便是换取少许心安。
当然,此番因由不为刘备所知,刘思成也不便向他言明。
刘备行事异常迅速,当日便为刘思成安排好一处靠近军营的庭院,还赐予刘思成一块腰牌,以此腰牌便可自由出入刘备府中。
几日后,刘备便以扩招亲卫的名义从军中挑选五百精锐秘密组建了暗战部队,而负责训练这支部队之人就是与赵云齐名的勇将——陈到陈叔至。
照例,刘思成应邀出席了暗战队的成立典礼。
会场设在刘备府中空旷的后院内,主持典礼的是刘备本人,只见他身旁站着一名身着银色铠甲,肩披黑色披风,身高八尺,长相英武,手握一杆长枪的武将,刘思成估计他便是陈到。底下列队的士卒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看便是军中精锐。
刘备先向众人透露了组建暗战部队的实情,并按照与刘思成商讨的结果,有偏向性地介绍了一番云霄天国的相关情况。众人听罢,皆是表情肃然。
接着刘备向众人介绍暗战部队的统领——刘思成;还有负责训练这支部队的将领——陈到。刘备介绍完毕后,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众人身上涌来的不屑情绪。
此刻,刘思成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加入刘备阵营以来的第一次危机,那就是来自手下士卒的信任危机。
此事再正常不过:首先,刘思成是个新人,在军中毫无威信,而遴选上来的士卒均是从血腥沙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手,他们又怎会甘心被刘思成这个新人统领呢?而且刘思成生得太过秀气,一副书生模样,与一个领军将领的身份格格不入,他们又怎会安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由刘思成来掌控呢?从众人的眼神中,刘思成能够明显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轻视与怀疑。
若是换作以往,刘思成一定会选择逃避,因为他并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过此刻的刘思成不会再逃避了,他答应过婷婷要阻止云霄天国发动战争,重任在肩又岂能退缩?
在与小雪、婷婷的相处中,刘思成领悟到了收获人心的要诀,所以此次他决定迎难而上!
这个要诀简单来说就是“换位思考”。过去刘思成考虑问题只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太过于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无形中与他人产生了隔阂。如今刘思成所要做的就是从士兵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在这些士兵看来,刘思成不值得信赖的主要原因便是他身上的书生气太重,那么快速取信之法最好是在众人面前一展其过人的武勇。毕竟在战场之上,士兵们最相信的还是一个武力过人的勇将。
此时,刘思成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到刘思成默不做声的模样,刘备还以为他初当大任有些怯场,于是走到刘思成身旁,轻拍一下他的手臂,亲切地说道:
“思成,你是新任统领,也向众人讲几句吧?”
“诺!”刘思成先向刘备拱手施礼,然后大步向前,站到刘备刚才所立之处。
见此情景,底下的士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思成努力瞪大了眼睛,扫视会场一周,然后朗声说道:
“各位勇士们,负责训练你们的乃是身经百战的陈将军。你们想不想见识一番陈将军的过人武艺呢?”
陈到在军中威望颇高,此言一出,众人皆异口同声回应道:
“当然想啦!”
“好,既然如此……”刘思成豁然转身面向陈到,向对方拱手提议道,“陈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想与将军切磋一番武艺。让众将士也机会见识一番将军的身手!”
这就是刘思成的大胆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挑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