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锹,算是挖在了百官的心坎儿上。
暗地里盯梢的真见了老皇陵外堆了新挖的土,又运来一车车料,都惊得变了颜色。
第二日早朝,控诉东厂大逆的呼声险些掀翻了屋檐的瓦,还有久不得志的老臣撞了柱。
不过在萧宏图和程老太监这些人眼里看不过是些不成器的要博得青睐而已。
“咆哮朝堂,有辱观瞻。罚俸两年。”梦无忧淡淡下了旨。
萧宏图轻哂一声,头都懒得抬。龙椅上的女子看他一眼,又再鼻观口,口观心。
却已是换成了萧嫣。
此时的萧嫣正襟端坐,与梦无忧隔了半尺,只管将殿中群臣的反应印在脑中。
此举非但没人觉得萧家失宠,反而更生了忌惮。一门两贵妃。
这小陛下似乎一夜间有了些天子威仪。两个新宠都是如此可怕。
这萧嫣起码露过面,而那神秘的厂公,只知道是个太监。
当夜,囚于守备司内的崔世龙供出贩卖禁品事实后畏罪自缢,客曹尚书夫妇家中服毒。
念其有功,准其嫡子崔丛云接任。据说为其辩护的是一位新收的幕僚。
朝堂再次震动,虽然天子没有表态,但关于东厂的流言却是传得越发凶了。
“这也是厂公你做的?”小德子偷问道。
“当然不是。”
徐苦漫不经心答道,手中恭敬的将一具尸骨敛齐,盖上紫檀木匣的盖子。
“那不是有人往咱们东厂扣屎盆子?”
“无妨。别人不干净,咱们比他们不干净十倍便是。还敢杀进宫门吗?”
小德子无语望天,“厂公不歇歇,敛骨两天了。”
徐苦的身后摆满了匣子,都是他亲手做的,也只有他有这拼接碎骨的手段。
看在这些东厂僚属眼里又是别有一番味道,这厂公与朝中其他官吏极是不同的。
不信鬼神,只拜忠骨。这话第一次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印子。
“无妨,再有两个时辰也就弄好了。晚膳给咱家带两壶酒一碗肉。”
“去找东西给大伙儿补身子,等羽林卫到位了就学些军中招式。一个个铲几锹土就要歇,将来还不被人家的按在地上揍。”
眼见快到黄昏,徐苦吩咐道。
“咱家晓得了。”
半个时辰后,小德子给送来食盒便去了。徐苦继续着手里的活计,直到最后一个匣子合上。看着已经冻硬的饭菜,无奈摇头。
太专心竟给忘了。
想着姑且喝口冷酒,就听醉醺醺的声音打身后不远处传来。
“敛了骨又如何?要我说,这入了土的和没入土的都可恨。”
“何人鬼祟?”徐苦沉声道。
嘎吱声响,一个手握柴刀的小老头晃悠悠走近了火堆,雪地上踉跄出两排脚印。
“邻居?”
看清了对方衣着,徐苦握上刀柄的手又放了下来,“还穿着前朝衣裳,嫌命长了。”
来之前就听说自己有个邻居。皇陵改了王冢,也是要有人值守的。
“还以为没人再认得这襕衫了。”
“也对。现在这大峦哪有半寸文人风骨。”
小老头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徐苦的酒猛灌起来,“凉的。”
徐苦嘴角一抽,除了那襕衫,文人风骨四个字从这邋遢老头嘴里说出很是滑稽。
“咱家入宫前,在楚州牢当狱卒。同样的衣裳没少见,就数你这件最脏。”
徐苦抢过酒壶灌下了另一半,“嫌凉自己找温的去,又没求你喝。”
“还有那柴刀拿远点。”徐苦嫌弃道,“别喝摔了划着咱家,咱家这般英俊的。”
“干净梦无忧和程老太监不知道,他打死都不信的。
是个有故事的人呢。看来自己对大峦的前尘了解得太少了。
换作魏红鸾,一定能猜到更多的吧。也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摇了摇头,徐苦将被子给姜太阿盖上,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