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耀还没走到卫兵部,便看见思温带着一队卫兵迎面走来。
“思温大哥!”
“哦,辰耀啊,这是要去哪?”
“本想想着找你问个事儿的...”
“你赶紧的,我这会儿还要执勤呢!”
“我想问问,镇子上哪有卖酒的地方,要好酒。”
“你要买酒啊...那你去中街76号好了,那有间小酒铺,现在去还来得及,去晚了可就没了!”
说完这些,思温摆了摆手道别后,便带着人继续执勤任务了。
顺着门牌号一路寻找,不多时便到了思温所说的小酒铺,不过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思温说来晚了就没了。
辰耀数了数,门口买酒的客人排了二十多位,等轮到自己恐怕就没酒可买了。
但他也只能耐心地排起队...
大约十几分钟后,辰耀前方只剩下两位客人,这时候他才看清了老板的样貌。
老板衣着倒是鲜亮,但当辰耀看清此人的面门...
满面毛、雷公嘴,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辰耀疑惑之时,排在前一位的顾客与老板的谈话声传来。
“猴爷,还有酒吗?”
“有,竹叶青两坛,女儿红一坛,你要多少?”
“拿一坛竹叶青、一坛女儿红吧。”
“收你15缚金,你的酒,拿好了。”
毛脸老板从缚环摆出两坛红纸封口的酒坛,客人取了酒,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现在轮到辰耀了。
原来是半猴人...
“小伙子,就剩一坛竹叶青了,你要是不要?卖完我可就收摊了。”
“要的要的!”笑话,辰耀排了这么久,不就为了这坛子酒吗?
“收你5缚金,酒拿好了!”
毛脸老板在桌上摆出最后一坛竹叶青,随后向着辰耀身后吆喝道。
“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酒卖完了,各位请回吧!明儿个赶早!”
“嗨,真倒霉!排了这么久!”
“可不咋的!明天早点来吧!”
排在辰耀身后的两人不满的抱怨道。
等到所有排队的客人都散去,毛脸老板也准备放下棚子收摊了。
“怎么了小伙子,还有什么事儿吗?”
“是的猴爷,我就是想问问,您这除了竹叶青和女儿红,就不买别的酒了么?”
听到这个问题,猴爷下意识一笑。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猴爷我这里确实还有第三种酒,有且仅有一坛,但,不卖,只送。”
猴爷转身进了酒铺,不一会儿便小心地抱着一坛酒走了出来,将酒坛放在桌上后,猴爷锤了锤自己的腰杆。
“醉..八...仙。”辰耀照着坛身贴有的红纸,读出了那几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
“不错,此酒名为醉八仙,完整的酿造出一坛,至少需要二十星年,并且酿造材料还十分昂贵。”
“可惜,猴爷我年事已高,也无后人传承这酿酒技术,这醉八仙,恐怕是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坛咯~”
猴爷轻轻拍了拍酒坛子,满是遗憾的道。
“那这一坛醉八仙应该能卖得很贵吧?!”辰耀砸吧砸吧嘴。
“此话不假,二十星年前的上一坛醉八仙,被所得者放到了辰星的天机阁拍卖。”
“小伙子,你猜猜看,最后卖了多少钱?”
“一千缚金?”辰耀试探性地猜到。
“不对,再猜。”
猴爷摇了摇头,伸出了两根覆满长毛的手指头。
“两千缚金?”
猴爷还是摇了摇头。
“两万?!”
“是二十万!整整二十万缚金币!!”
“二十万?!!”辰耀惊得瞠目结舌,他完全想象不到那得是多少钱!恐怕镜先生的金库里都没那么多!
“那这么贵的酒,您为什么不拿去拍卖,这可是仅有的最后一坛!恐怕价格...”
辰耀无法想象,这坛世间仅存的醉八仙,能掀起多高的风浪。
“我说了,不卖,只送,猴爷我可不缺钱。”
猴爷取了根小竹凳坐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那这坛醉八仙,是怎么个送法?”
“就一个条件。”猴爷伸出一根毛指。
“许多年前,什么原因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我只记得,遗失了一样东西,一样对猴爷我来说,此生最最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辰耀好奇地凑近老板,他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比这坛绝品醉八仙还要珍贵。
“一个...酒葫芦。”
“酒葫芦?那这酒葫芦是什么至宝吗?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功能?比如喊一声名字,如果这个人答应,就能把他收进去封起来?”
辰耀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酒葫芦,能贵重到这般地步。
“你这小伙子,怎么天马行空的,尽说胡话!”
猴爷不满地瞪了辰耀一眼。
“难道平凡的,但是却陪伴了你半辈子的东西就不算珍贵了吗?于你而言,到底什么才算珍贵?”
“金钱吗?财宝吗?还是名声?年轻的时候,猴爷我确实是如此。”
一口一口地灌着酒,猴爷脸上也多了些红晕,一人一猴,一站一坐,这幅景象倒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凭借着一身神乎其神的酿酒术,猴爷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混得风生水起,所有人都奉承我,尊敬我,以至于我有些年里变得眼高于顶,瞧不上任何人。”
“等到了60岁之后,财富与我而言就是个数字,那时候我才变得逐渐沉稳,心思也开始收敛。”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子。”
说到此处,猴爷的眼神变得飘忽又深邃起来。
“我时常会去山里采摘酿酒材料,我们就这样平凡而又普通地相识了。”
“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子女,但我爱上她了。”
“她很普通,一头普通的柔顺黑色长发,但又生有一对不普通的蓝宝石眸子。”
“每次我进山,我们都会巧合地相遇,而她也会巧合地带上一些吃食。”
“很普通的吃食,例如自制的面包、或是些菜品,偶尔她也会巧合地找到一些我需要的酿造材料。”
“你知道吗?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号,她不图我的名,不图我的利,我们相差了四十岁,那时候我有些退缩,我怕...”
“我怕我误会,她并非是中意我,而是出于好心。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六十岁了。”
说到这里,猴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辰耀观察到猴爷的眼角有些晶莹滚落,随后消失不见。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此心烦意乱,以至于酿造之时失误了许多次。”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片山林。”
“我想啊想,想了很久,终于,在两星年以后,我决定去找她,但...”
听到这里,辰耀隐隐有些猜测。
“当我找到她时,她已有了家庭,甚至还有个一岁大的孩子。”
“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
“你这个胆小鬼!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哈哈!多么可笑!我猴爷这一生,名利圆满,但唯独这件事,我至死都无法释怀!她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
猴爷自嘲一笑,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抱歉,小伙子,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不,倒也算听了些故事,我这人就爱听这些...”辰耀摆了摆手道。
“那后来呢?那个女子现在如何了?还有冒昧地问下,猴爷现在的年龄是?”
“她已故去多年,她在六十岁时便已离去,我与她六十岁时相遇,她在六十岁时离去,这就是天意吧。”
“六十岁?!那您现在岂不是...”辰耀粗略一算,心中一惊。
“不错,猴爷我现在已是百二十余岁,脖颈入土的老东西咯!”
“那猴爷您身体真硬朗,哈哈!”
“借你吉言了,不过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上...”
“我要找的这葫芦,便是她在我找到她时赠予我的,她知道我是个酒鬼,还是个酿酒师,所以才送了我这个分别礼。”
“没有酒葫芦的二十多星年,我没有一天不是处在痛苦之中。”
“她已经离去了,我也就不好再去打搅她的家人,但我唯独不能没有这个酒葫芦...嗝儿!”
“只要有人能找到这个酒葫芦,我什么都答应他,哪怕是让我教他酿酒!我全都教给他!全部!”
猴爷显然醉了,但灌醉他的不是酒,而是过往、缅怀与愧疚。
“那,您得先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一个酒葫芦?”
辰耀凑近猴爷小声问道。
“嗝儿,是一个...翠玉色的...玉葫芦,你知道了又怎样,反正已经找不到了,我真没用,守不住女人也就罢了,连个酒葫芦也守不住!唉!”
辰耀听到这心中一喜,但还是故作镇定,有些忐忑地取出了一个玉葫芦。
“猴爷,您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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