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冬至看去约有三四十岁的年纪,配上他眸子里那股看透世事的深邃以及特有的平静,一股书卷之气扑面而来。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便是如此。
这不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古井不波,外物不动于心,而是眼界的开阔以及对情势把控油然而生的自信。虽然修真界的险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并不孤独,有刘云谲一同共担风雨,有周苴以及赵青梧这等前辈指引前路。
冬至心里默默念叨着“临渊”、“因果律”、“掌握法则”等词汇,牢牢记在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手中的魂幡能够自如运用,比修士的法宝不遑多让,并且在灵魂之力的加持之下,变化大小随心。他惊喜的握在手中,仔细翻看了一阵,然后魂幡缓缓缩小,被他收入了储物袋之内。
魂幡乃是冬至一己之力破去的,这件宝物的归属毫无争议。而且他也根本没有客气的打算,此地之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使用这魂幡?
在楚临江的记忆内,冬至已然知道了魂幡的玄机。魂幡的驱用,靠的是寄付在上的主魂,修士本人只要操控住主魂,便可发挥强大的威能。
主魂生前修为越高,品质越好,魂幡展现的威力越强。之所以要吞噬生魂,也是为了供养寄付其内的主魂。这一杆魂幡,俨然是一个微缩的修真界!
丈长的幡面,看似是某种布料,实际上却是无数魂魄凝聚而成。每吞噬一个生魂,幡面便会壮大一丝。而炼魂宗长老手中的魂幡,一旦招展起来,几可遮天!
不过,如今落在冬至手里的魂幡,却是相当于一道符箓,而且是能够重复使用之物,不像普通的符箓是消耗品。据他估计,若是拥有足够的灵魂之力,其上的昊阳之火恐怕能催动上百次!
也许,其他的符文也能绘制其上,比如,化魔指,比如,狼顾!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火热了起来。若是能够将狼顾之术的符文剥离出来,绘制其上,一旦动用,自己的魂识足可增加近一倍!
没错,各种法术都是有符文的,这种符文便是法力或者灵魂之力在体内的运行路线。通过法力或者灵魂之力,用带有灵力或者灵魂之力的精血,慢慢勾勒其上,便可将法术封印其内。当然,其中的难度与细节,恐怕不少的,需要经过大量的试验。
不过,这种自己勾勒出来的符箓根本无法与其上的昊阳之火的印记相比,只是一次性的东西。昊阳之火的印记上,恐怕涉及到了一丝法则之力。他默然想到。
但幡面如此之大,足够他在上面重复封印,一旦发生战斗,便可瞬间发挥作用!当然了,说是能够重复使用,但幡面上的魂魄爆散之下,形成的灵魂之力也是有限的,一旦用完,只怕也会如同普通的符箓一般,燃烧殆尽。
只不过如今还差了不少东西,无法一蹴而就的。不但需要寻到一两种灵物的精血,以及能够被他催动的灵笔,还需要大量时间去熟悉,短时间内无法指望什么。但这总归是一条看得见,摸得到的变强之路,由不得他不动心。
这件灵魂之宝,恐怕会在未来陪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否则,如今的他,已然赶不上刘云谲的进度。刘云谲看似一柄飞剑,叮叮当当打铁一般,却丝毫破不了对方的防护。但实际上,他的飞剑可以轻易穿透数丈厚的石头,削铁如泥。只是对上了这么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灵力又不够浑厚,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即便冬至手中的玄钢长刀包裹上灵魂之力,也是不敢硬碰硬的。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飞剑,与魏东阁手中的只能称得上灵材的破烂飞剑,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实力的增加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凭空掌握莫大的力量。即便是侥幸之下,掌握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也要付出同样巨大的代价。比如,生机!
就像冬至曾经依靠周苴送给他的金戟,也是靠着周苴留在其内的力量,才能与奎生打斗的不相上下。但以他当时的见识,掌握不了其中的变化之能,导致他只能硬拼,否则奎生只怕早已死在了镇魔珠内。
而奎生正是消耗了大量的生机,才能发挥出绝强一击,打破了楚临江的乾土罩。但他似乎有某种方法,能够获取生机,否则断不会如此果断的用出这般消耗生机的招式来。
冬至强行动用未曾摸索透彻的化灵指,威力虽然同样巨大,可依然消耗了数十年的生机。要知道修魂成功的他,已然脱离了常人的范畴,至少能活到一二百岁。而且还有丹田内逸散而出的生机补充,此时模样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恐怕这一下丢失的寿元不下百年!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刘云谲冲到了近前,嘴唇嗫喏着,颤声说道:“我父亲,三叔,七婶,狗娃……,他们的魂魄都在魂幡中,对不对?”
冬至默然,在他化灵一指之下,魂魄爆散之时,确曾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云谲一把提起了冬至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跳,挥动手掌,作势欲打,最终却是无力的停在了半空。他缓缓松开冬至的衣领,痛苦的说道:“他们,他们,全都魂飞魄散了啊……”
樊勇却是上前一步说道:“炼魂宗的功法樊某知道一二,原本被吞入魂幡,便已经丧失了轮回转世的机会。而且受困其内,整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此时魂飞魄散,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但刘云谲此时心情十分痛苦,如何能听得进去?
奎生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樊兄可知,这位赵青梧前辈到底是何人?奎某虽然年幼之时侥幸见过一面,却没有太多的印象。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什么皇族中人,莫非是与虞家有什么关系?”
樊勇愣了一愣,说道:“前辈的真实名讳,樊某也不知。只知道他曾经以赵青梧这个名字行走天下,闯出了偌大的名头,所以便一直用这个名字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一任虞国皇帝,至于到底是谁,史书所载过于模糊,已经不可探知。”
奎生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接着问道:“前辈所说的‘但凭心意’,樊兄如何看?”
樊勇皱了皱眉头,半晌后说道:“樊某猜测,或许是我等如今所作所为,是自发而行,并非是受人唆使。又或者是,面对强者,却仍有一颗不轻易屈服的心。也即是说,我等此前所为,是为了某种道理,某种信念,而非利益驱使,所以让我等凭心意行事!”
“奎帮主是为了让奎狼帮的帮众活下去,樊某是为了保护家人,这两位则是要报屠村之仇!如此说来,其中想必是有一些共性在内,这是从心底产生的情感,也是一种本能。莫非,就是这个意思?”